摘要: 原標題:最委屈的985,將中國光伏送上全球第一 1986年一個普通的下午,蘭州大學校園里,86級入學的新生正在中心花園舉行集體入學教育。 幾個剛步入大
原標題:“最委屈的985”,將中國光伏送上全球第一
1986年一個普通的下午,蘭州大學校園里,86級入學的新生正在中心花園舉行集體入學教育。
幾個剛步入大學校園的青年躊躇滿志地約定,“今后出去做企業就要取名隆基”。
他們面前,是老校長江隆基的塑像。

蘭大老校長江隆基的塑像
那時,光伏發電在全世界還是“昂貴能源”的代表,距離光伏發電產業化策源地德國頒布《可再生能源法》還要再等14年;那時,號稱“太陽能之父”的馬丁·格林,還帶著學生在被稱為光伏產業“西點軍校”的新南威爾士大學的實驗室里,想盡辦法刷新晶硅電池的光電轉換效率;那時,也不會有人能把這幾個學生,與日后橫掃全球光伏產業的巨頭聯系在一起。
四十年過去,當年的約定成了現實。
三位蘭州大學同班同學創辦的隆基綠能,單晶硅片在過去十年累計出貨量全球第一、組件在過去六年出貨量累計穩居前兩名,早成為全球光伏行業的龍頭企業。
以“隆基光伏三劍客”為代表的蘭大人,更是將中國光伏送上了全球第一。
胡煥庸線以西,地廣人稀。
大西北沒有東部地區的商業繁榮和眾多人口,只有廣袤的戈壁、沙漠,就連985大學也僅有蘭州大學這一所。
蘭州大學,因地處偏僻的大西北而發愁生源,被人冠以“最委屈的985”。
其實,蘭大的實力并不差,特別是從這里走出了許多光伏產業中響當當的角色,他們不光擁有行業中的大佬地位,甚至顛覆了歐洲人創立的光伏發電的技術路徑,改寫了全球光伏產業的版圖。
中國光伏產業,如今在國際上占據著絕對領先的地位:
在多晶硅、硅片、電池片、組件等產業鏈各環節,中國的產業占比都在90%以上;
在技術創新上,光伏電池量產的效率已經超過了26%,實驗室效率甚至突破了34.7%,讓光伏發電成了全球最經濟的發電方式之一;
中國已經連續多年光伏發電的總裝機和新增裝機容量排在全球第一。
2024年全球太陽能發電量排名
上面說的這一切,可以毫不夸張地說,都跟蘭州大學有密切的關系。
要說清其中的關聯,我們得先從光伏發電的單晶硅和多晶硅這場技術路線之爭講起。
雖然早在上世紀50年代,美國的貝爾實驗室就研制出了實用的單晶硅太陽能電池,但是在這之后的50多年時間里,無論是歐洲開始大規模商業光伏發電,還是中國光伏企業開始起步,全世界絕大多數的光伏企業,走的卻都是“多晶”的技術路線。
原因很簡單,盡管光電轉化效率低,但是多晶硅這條技術路線,技術門檻低,前期投入相對較少。
單晶技術路線在效率上明顯要高于多晶
在中國光伏產業拓荒者中,起初也是走的多晶技術路線,最有名的“揚中三杰”既是同鄉也是同學,而他們的老師就是新南威爾士大學“太陽能之父”馬丁·格林。
2005年,當隆基綠能的創始人,蘭州大學物理系畢業的李振國給自己同班同學鐘寶申打電話,說起自己想買點美國二手單晶爐,準備開始進軍光伏產業的想法時,“揚中三杰”之一的施正榮,已經把自己的公司做到了在美國上市,并取代榮智健成了中國首富。
也是從那幾年開始,被幾家國外公司把持的多晶硅材料開始缺貨,價格不斷瘋漲,從2004年每公斤30美元瘋漲到2008年的475美元。
在“擁硅為王”的年代,李振國和他的團隊也曾猶豫過走單晶硅還是多晶硅的路線。
最終,經過縝密的技術分析,他們放棄了更容易賺到快錢的多晶,選擇了技術難度高而且投入更大單晶路線。
他們的選擇,改變了全球光伏產業的走向,也切實促成了中國從追趕者到領跑者的角色轉換。
李振國
從90年大學畢業被分配到國營741廠拉單晶硅棒開始就一直在相關領域做研究的李振國,開始研究起光伏行業未來的技術路線。
他們分析到就算多晶鑄錠哪怕降到0成本,單晶在每度電的成本上仍然能有優勢,最后他們從技術的角度得出結論,未來光伏發電的主流路線是單晶。
終于,2008年的金融危機爆發后,歐洲國家取消了太陽能補貼,國外多晶硅訂單銳減,價格狂瀉90%。
2011年,西方又對中國光伏企業發起“雙反”調查,包括“揚中三杰”在內的國內多晶巨頭們都沒能度過那個冬天,而堅守單晶硅的隆基等到了它的春天。
李振國和他的同班同學鐘寶申,還有后來加入的李文學,也因此被人們稱為隆基“光伏三劍客”。
2022年11月,隆基創造了晶硅電池轉換效率26.81%的世界紀錄;2024年5月,27.3%的轉換效率刷新了世界紀錄;2024年10月,隆基的晶硅組件以25.4%的效率,打破海外光伏品牌長達36年長期壟斷的效率紀錄。
這些紀錄的背后,除了同是蘭大物理系畢業的隆基中央研究院副院長、首席科學家徐希翔,研發團隊中還有更多蘭州大學材料與新能源學院長駐科研人員的身影。
在光伏行業里,蘭大校友也不只是僅存在于隆基綠能這一家企業。
比如隆基最“怕”的對手——TCL中環新能源,這家公司的副董事長沈浩平同樣也是蘭大校友,而且在技術方面的研究也頗有建樹。
蘭大畢業的光儲企業家
這位李振國的師兄也是個技術派,在隆基發展的早期,李振國沒少去找沈浩平請教技術方面的難題。
前幾年沈浩平還帶著團隊研發生產出了全球首創的G12太陽能單晶硅片,創新性地把半導體領域的晶圓技術用在了光伏行業。
在光伏產業鏈中,同樣有不少蘭大的校友。
比如說做光伏逆變器等新能源電控系統的禾望電氣,這家年營收37億,國內新能源領域最有競爭力的電氣企業,創始人韓玉是蘭大物理系82級的校友。
還有業內響當當的連城數控,這家主要做光伏和半導體晶體硅生長加工設備的企業,突破了日本之前卡咱們脖子的金剛線切割設備和技術,幫助隆基把硅晶切片的成本從2005年的五六塊錢,打到2020年每片3毛錢的價格。
這家企業從實控人李春安到研發中心的負責人,也都來自蘭州大學。
值得一提的是,這位李振國的同班同學,早在2003年隆基綠能前身新盟電子初創的時候,就拿錢投資幫助李振國渡過了難關,至今也還是隆基的第4大自然人股東。
蘭州大學的校友圈,在中國光伏行業是個繞不開的話題。
一所大西北的高校,培養出了如此眾多光伏行業的大佬,而如今鋪陳在大西北戈壁荒漠上的光伏發電板,源源不斷地輸出著綠色的電力,讓大漠黃沙逐漸變成了綠洲草場,這似乎是一場命運輪回的報答。
只是人們很好奇,這所藏在大西北“最委屈”的985,是怎么做到的?
這還要先從蘭州大學的地理位置說起。
胡煥庸線示意圖
在中國的大學里,蘭州大學一直是很特別的存在。
蘭州大學是“胡煥庸線”以西,占了中國一大半國土面積上唯一的一所985、雙一流建設高校(A類)。
已經有100多年建校史的蘭州大學,前身可以追溯到1909年設立的甘肅法政學堂。
正因為它是開西北高等教育先河的“獨苗”,所以國家也特別重視。
1946年,國立蘭州大學設立。新中國成立以后,為了加快建設大西北,蘭州大學更是成了西北高等教育界的排頭兵:
1953年成為高等教育部直屬的14所綜合性大學之一;
1960年被確定為全國重點大學;
1978年再次被確立為全國重點大學;
2017年首批入選“雙一流”建設高校(A類)。
僅恢復高考以來,本科畢業的蘭大校友中,就有12人當選“兩院院士”,109人入選國家“杰出青年”。
蘭州大學能脫穎而出,反而是因為它的“地域劣勢”。
當年,為了實現把蘭州建成重化工基地的目標,還有加快研發“兩彈一星”的任務,國家從海歸學者和北大、復旦等名校,調集了眾多優秀的教師和人才到蘭州大學,重點支持蘭大的物理、化學、數學、力學、核物理等專業的發展。
這成就了蘭大在這些專業方面成為優勢學科的關鍵。
上世紀80年代,全國各重點綜合大學的學生參加赴美留學物理、化學考試,蘭州大學連續4年排名第一。
1992年和1993年,連續兩年SCI收錄發表論文數排全國第三。
1995年,美國《科學》周刊評出中國內地13所最杰出大學,蘭州大學位居第六。
2017年,首批入選“雙一流”,化學、大氣科學、生態學、草學4個學科入選一流學科建設名單。
蘭州大學在世界大學排行榜上表現
從全球視角來看,蘭州大學的化學學科排名ESI全球前1%。2023年ESI排名顯示,蘭大化學學科位列全球第127位,國內第15位。QS世界大學學科排名,穩定位居全球化學學科的前300——400名區間。從國內排名看,教育部第四輪學科評估,蘭大的化學是A-級(全國前5%——10%),國內高校排在12——24名區間。軟科的學科排名全國第14名。
根據2025年軟科中國大學專業排名數據,蘭州大學物理學專業位居全國第19名,僅次于山西大學,領先于北京航空航天大學。
雄厚的學科實力和扎實的教學培養,為蘭州大學校友投身光伏產業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早期校友在光伏領域的成功,吸引了更多蘭大人投身光伏產業。
最終, “蘭大合伙人” 成為中國光伏產業一支中堅力量。
身處大西北的蘭州大學,和成為“風、光”綠色能源基地的大西北之間的聯系,還遠不止于此。
正是有了光伏發電廣泛堅實的應用基礎,蘭州大學成立了氫能與低碳中心。
他們提出新型塔式光伏-光熱復合發電系統,實現了光電與熱能協同發電,綜合效率提升6.3%;建立大尺寸多孔材料合成方法學,率先突破了共價有機多孔單晶的創制瓶頸;在薄膜太陽電池、非摻雜異質結晶硅太陽電池、鋰離子電池等方面做出了開創性研究工作……
“液態陽光”就已經從實驗室走向產業化。蘭州大學領銜建設的全球首套千噸級“液態陽光合成規模化示范工程”光伏發電場,它的核心目標就是把太陽能高效轉化為電能,并驅動后續的化學轉化過程。
這條創新的技術路徑是先用太陽能發電,并用電解水技術制備“綠氫”,隨后讓氫氣和二氧化碳反應生成甲醇。這一過程巧妙地將太陽能以化學能的形式儲存在液態甲醇中,最終在應用端通過甲醇重整技術現場釋放氫氣,因此被稱為“液態陽光”。
“液態陽光”示意圖
這一路徑不僅破解了綠氫儲運難題,更關鍵的是實現了二氧化碳的資源化循環利用。
除了化學、物理這些老牌優勢學科外,蘭大化地域劣勢為科研優勢的草學、生態學,還跟光伏發電產生了有趣的結合。
作為一級學科排名全國第一的“草學”,蘭大的一批科研團隊探索出一條新能源基地和生態協同發展的新路徑。經過反復試驗,蘭大的科研團隊最終研發了光伏場區不同區域的植被配置模式。
這些草木也不是隨便種的,而是科研人員根據不同地區的特點,培育和選育出來的“光伏專用”草。
2024年5月,蘭大團隊跟光伏發電企業一起合作,編制了中國首個新能源基地環境保護及生態修復的行業標準《干旱半干旱區光伏電站生態環境保護技術導則》,把“種草”玩出了新模式。
毛烏素沙漠的東昇光伏電站,蘭大科研團隊植被恢復的對比
光伏發電帶來清潔能源,環境治理把沙漠戈壁變成綠洲,種植又讓當地的農牧民增加了收入。
放眼全球,也就中國能把光伏行業從頭到尾玩得明白徹底。
“做西部文章、創一流大學”。
蘭州大學不僅培養出了眾多光伏行業的人才,而且堅定扎根在屬于自己的土壤,把劣勢變成富礦,轉化為自身的學科優勢和科技成果。
就像曾經那幾個青年許愿“做企業就取名叫隆基”一樣,刻在骨子里的個性,其實早已成型。
這也恰像中國光伏行業一樣,如果沒有隆基綠能當年孤身走暗巷的勇氣,又怎么能走出柳暗花明,讓中國成為全世界光伏產業和技術的領跑者。
















